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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作者:水均益◎長江文藝出版社◎2014年4月出版
  從曼德拉到金正恩,從法蘭西到美利堅,從伊拉克戰地到索契雪山;突訪朝鮮,遙望寶島臺灣,訪日本眾首相,看俄羅斯政壇……這是“央視名嘴”水均益以衝鋒在新聞前沿的記者視角所親歷的世界變遷。戰地記者,高端訪問;新聞老兵,一往直前!
  沒有身在其中的人,無法想象我們當時承受著一種怎樣的壓力
  果然,冀惠彥聽了我的計劃,沒有一點猶豫,但他建議,楊小勇也應該一起去,“萬一順利進去了,還是要報道,要直播,我們需要這個技術保障。”
  我有些拿不准:“那得問問小勇,咱們合作這麼多年,我瞭解你,這事你肯定願意乾,我也需要一個攝像。但是小勇是個工程師,讓他跟咱們提著腦袋玩這個命,能行嗎?”
  冀惠彥樂了,說:“能不能行那得試試。”
  我說:“行,那就試試。”
  冀惠彥悄悄地去把楊小勇叫了過來,小勇一聽計劃就“嗨”了,他本身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漢子,儘管是工程師,但是常年在新聞單位工作,已經被熏陶得很有新聞素養,而且男人嘛,誰不想親歷大事件,更何況他是這麼一個“熱血中年”!他爽快地說:“跟著玩一趟就玩一趟唄,傳送衛星什麼的就交給我了!”
  我當機立斷:“行,那就我們仨,返回巴格達,讓康銳和陶冶堅守。咱們定一個生死盟約,去路茫茫,前途未卜。我不能保證我們能一路安全進入巴格達,更不能保證我們到那以後能活幾天,但是,這件事一定要保密,所有行為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,所有後果都由我們自己承擔責任,行不行?”
  他們倆異口同聲地說:“行!沒問題!”
  我們三個“老年人”又開始對兩個年輕人動之以情,曉之以理。這樣的談話,不久前也有過一次。上一次,是勸他們為了大局撤離,這一次,是要求他們掩護我們重返。也許是在一個團隊的時間長了,大家也都心領神會了。我們把計劃說出來,陶冶和康銳只是遲疑了一會兒,就答應了我們這看上去相當離譜的要求。
  當時,我們都很理解彼此的心情,整個伊拉克報道組面臨這種“逃兵”的指責,面對這種“被搶了頭籌”的尷尬,無論從個人新聞理想還是從團隊榮譽考慮,此時返回伊拉克,還有可能扳回一局,否則,實在無法對自己的職業交待,也無顏見江東父老。
  大家達成一致後,我還特別安慰兩個年輕人說:“咱們定一個攻守同盟的戰略,如果我們順利進去了,你們就跟台里說,我們找到了一個特殊的關係,從約旦通過一條沙漠上的路進入,聯軍沒有轟炸,能夠非常安全地返回伊拉克。”
  當然,這又是個善意的謊言,我哪裡還能找到什麼特殊關係,那時候我連阿布在哪兒都不知道,我只能懷著一種有志者事竟成的原始執著,去完成那些應該完成的事。
  我們仨直奔機場。從酒店出發時,我、冀惠彥、楊小勇、陶冶和康銳,互相緊緊擁抱對方,以這樣一種方式來告別。大家心裡都抱著一種訣別的傷感,這或許是最後一次見面,或許是最後一次擁抱,明天會發生什麼,誰都無從知曉。
  沒有身在其中的人,無法想象我們當時承受著一種怎樣的壓力。我們在科威特上網看到的訊息,同事和朋友所反饋出來的情緒,伴隨著各種責難與謾罵,有形無形地傳來,如利箭一般,插在我們心口。而我們,也唯有用這樣的方式,去互相鼓勵,互相支持,互相道別。
  選擇了這個職業,便要履行職責,追逐真相,哪怕有時候,真相是傷害你的利刃,你也只能緊緊地把它握在手裡。傷口,要自己舔舐,血淚,要沉默著擦去。更何況,不遠處一場戰爭在召喚著我們去報道。
  那時我最擔心的是父母親人,網絡上的說法,無疑讓他們在擔心我人身安全的同時,又背負了沉重的輿論壓力。他們會不會認為我給他們蒙羞了呢?或是為我不曾待在戰區而鬆了一口氣?無從知曉,至今我也不曾問過。因為,那對他們也是一種折磨和傷害。我從事這個工作,對他們來說,也是一個磨煉的過程。每思及此,我都覺得愧疚不安。
  我能回報給他們的,唯有堅持自己心中的理想,做我認為對的事情,僅此而已。(連載三十六)  (原標題:益往直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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